这片也配3亿票房？

写在前面

我真的觉得国内的情侣都太可怜了。

每年情人节都像是案板上的肉，被各种烂片和抖音视频骗进电影院宰。

光去年一年就有《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》，《一吻定情》这样两朵奇葩，最后还都是赚的盆满钵满。

反正什么白色情人节，七夕节，就都不给你放过。

今年也不例外。

一部豆瓣5分的烂片，在七夕一夜干掉了《八佰》，拿下了2个多亿的票房。

我写这篇文这天，它更是冲上了3亿，一举超过《哈利波特》和《星际穿越》成为今年复工后票房第二的电影。

一切都匪夷所思。

《我在时间尽头等你》

《时间》的故事主题出奇简单，两个词：纯爱，轮回。

内容也可一句话讲清：

男孩林格（李鸿其饰）为了挽回意外死亡的心爱女孩邱倩（李一桐饰），一次次借用有时间穿梭功能的手表，以让自己老去并被删除身份为代价，回到意外发生之前，重新和女孩相遇相爱。

很多人说这种设定俗套，我倒并不反感。

《时间》本身是可以拍好的，它将穿越、记忆删除、执着于唯一之爱结合在一起，去讲同一个故事，这种方式，其实有很大的戏剧填充空间。

像《重返二十岁》，《不能说的秘密》，《乘风破浪》这些类似的华语作品，我都还算挺能够接受的。

老瓶装新酒的关键，永远是要真挚、自然、不取巧。

而《时间》是绝对没有做到，它通篇的元素拼凑，表达乏力，叙述硬伤，立意倒退，作者意识，哪怕单纯当做一部商业电影来看，都是绝对无法及格的。

一

垃圾乱炖

开头我说了，《我在时间尽头等你》是一部典型的概念电影，他有一个明确的超现实设定，然后在这个超现实设定里原本的故事张力会被拉大。

这种电影有一个最忌讳的地方，就是故事风格的“失调”，我们先不考虑创新，单说要让观众入戏，最基本的就是要让电影的风格，是保持统一的。

但《我在时间尽头等你》完全是反向操作，什么忌讳我就来什么。

它一股脑儿揉杂了童年，宠物，奇幻，歌舞，喜剧，校园，青春等各种影视类型元素，还沾点日韩治愈，英美科幻的气息。

具体的呈现效果，就是小标题那四个字：垃圾乱炖。

先说歌舞元素的应用好了。

林格和邱倩是一对青梅竹马，他一直记得女孩幼时跳的芭蕾舞很丑，但自己却似乎对这段记忆格外钟情。

不管是助兴，还是唤起邱倩的回忆，或者是拿她取乐，总之林格频频起舞，也和女孩雨中共舞，舞蹈桥段至少3次。

好看当然是好看的。年轻男女姿态挺拔，面庞纯真洋溢，修长四肢的交错自带一种天然美感。

顺便一提，这种某些时刻的好看，也能算是电影在编排调度上付出的一点点努力吧。

但也仅仅是最表层的遮羞布罢了。

电影意图突出对青春质感的描摹，而对歌舞元素对于叙事递进，情绪烘托的作用毫无发挥。

加上歌舞元素本身附带的文化壁垒，人物在公共场合的起舞动机也不够坚实。

导致每一次，真的是每一次，林格的翩然起舞都显得莫名非常。

每一次淋雨，欢笑，踩节拍，都像是在对戏外观众的无视，冷笑，和决然违悖。

简单点说，就是想学《雨中曲》，但全然没有《雨中曲》里吉恩·凯利高温发烧仍不肯止住舞步的那种和故事的高度黏连。

最终愈发突出模仿手法上学样不学魂的拙劣。

再比如两人感情升温时，在屋檐下躲雨，一旁有人在点单烧烤，这时邱倩送给了林格一份生日礼物。

然后邱倩忽然闭上了眼睛。

不用猜都能明白，之后不是接吻，就是误会。

但你怎么也猜不到，在邱倩刚娇嗔地让林格回家再拆礼物的，适合接吻的浓情氛围里。

电影选择了后者，让画风急剧扭转到了喜剧向。

林格刚紧张地把脑袋偏过去，邱倩就念叨起了辣椒，孜然，然后交叉剪辑到烧烤摊烤肉的画面。

她说她是在以闻代吃。逻辑上，倒勉强契合了前文她说跳芭蕾舞前的禁食原则。

而效果上充满割裂的不适。

你说这是喜剧吗，先前缺乏对两人喜感氛围的铺垫，凸显的就只有林格的尴尬和观众的尴尬。

说这是剧情所需吗，又对叙事推动或性情描写没有助益，后面也再没有类似的错位表达。

凡此种种，就是多种戏剧元素堆砌的非成熟运用结果，也由此造成了故事的真空游戏感。

我们无法代入，看得累；他们无法投入，自己都累。

那除了一锅稀烂，又还能是些什么？

二

什么都像就是不像电影

谈《时间》的视听语言，就更可笑了。

它就是那种到处都是废戏，但是要是删除了废戏，就什么都不剩的那种烂片。

我一直接受的一种电影美学观点是，台词未必最重要，但影像呈现多少得有所表达，这也是大小荧幕最直观的感知区分。

以这个观点来审视，《时间》根本不像一部电影。

拿我最如坐针毡的一场戏来说。

两人在童年别离之后重逢，在游乐场叙旧，围绕玩弄着那种常见的转盘。

月色迷离，暧昧流动，还有道具辅助。

就在并不单调的空间设置里，电影呈现了最乏味的一次交流设计。

大致意思和句式如下：

”你怎么忽然跳舞这么好了？”

“我一直在练啊。”

“练舞很辛苦吧？”

“当然啦。”

这段其实和朴赞郁的《斯托克》里，有一场男女对谈戏特别像，同样夜晚，转盘，台词作用减弱。

但导演朴赞郁利用演员位置的动感交错，空间远近的深浅调度，多少起到了对人物性情的烘托作用，也呈现出了微观的奇异感。

退一步说，哪怕他没有真的在表达什么，视觉感官上也多少有值得玩味之处。

但《时间》里的两人，就真的只是在拨弄转盘，说一些有的没的，像极了电视剧领域的常见注水段落。

还有剪辑运镜的各种偷懒讨巧。

两人在美国恋爱同居后，用了一段近二倍速的生活镜头组接，做饭，拥吻，亲热。

看似是强化他们的感情轨迹，说白了，就是一包生硬喂到观众嘴里的糖。

不用你琢磨就先告诉你了，他们互相爱恋，生活甜蜜，每一处举动都自然淌着爱的浓香。

你问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？

没有别的，就是在强行弥补人物在亲密互动上所匮乏的真情积淀，也借此掩盖电影对于现实细节洞察、美感想象的稀缺。

总之怎么挑弄情侣观众的神经就怎么来。

你一个创作者，即使面对的是一个商业项目，但也不能把“投观众所好”写在电影的各个角落，然后把最重要的“创作意识”扔到九霄云外。

三

故事哪都没有说服力

最后再聊下《时间》最大的问题。

它从头到尾都没让观众相信这个故事，

它是一个「纯爱」题材，电影的重点就是两人一遍遍回去完成对彼此生命的拯救，一次次发生爱情。

还有尽管会删除记忆，但每一次邱倩对林格还是会保留些微的记忆痕迹，涉及到“记忆始终替我留住你一部分”这种柔情梗。

但是这些东西要打动观众，前提是要让观众相信这个故事，这种“相信”的达成是电影各方面的综合作用，穿越前后服化道的变化，故事逻辑，演员表现等等都合格，那观众才能入戏。

但《时间》又开始了它的反向操作，它哪哪都让人出戏。

连基本的人物造型都是敷衍的。

由于两位演员对角色演绎从一而终，期间没有变更，也就意味着，年龄段的变化需要形象予以配合。

不能说没有配合，是配合潦草。

林格每一次救回邱倩，并未明确地告知老去的年数，但从第一次是从少年时期到三十岁来看，至少是十年以上的跨度。

在这种十多年跨度的时间线里，角色的造型，姿态是去说服观众相信的一个重要豁口。

可直到第三次变老，除了服饰的刻意做旧和毛发的改动，林格的姿态，声音，眼神，都没有作出显著区分。

非要说的话就是语调和步伐放慢了一点，但写字时光滑的手部特写又重新露怯。

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邱倩身上。

当她说自己三十岁时，除了长发变直，着装素淡以外，皮肤状态，身材姿态，对她这句话没有起到任何的辅助作用。

（电影中说自己“30岁了”的邱倩）

这可能也和《时间》本身的打光相关。

除了整部电影都笼罩的一层浮光，对邱倩的面部打光是泛滥到了奇特的地步，且只有“白、滑”这两种审美取向。

另一种是逻辑上太多漏洞。

比如林格的穿越付出的代价不止老去，还被世界抹去了身份，连家也没有。那么必备的物质，金钱，出国的一系列证件，就根本没有获取来源。

他第一次穿越回去后，可以用帮好友卖裤子来解释，那之后的第二，第三次呢？全无答案。

电影里面的林格无处不在，无所不能，没有任何跨越时空所必然造成的不便和影响。

更别提，在林格初次穿梭之后，明明已经变老，却装作一无所知地在街上跌跌撞撞，四处问人，连面镜子都不找。

我为什么说他是“装”呢。

因为，哪怕他无法感知嘴角冒出的大片胡茬，也不可能看不到已经垂到眼前的长发。而在穿越之前，他是清爽的短发。

这种穿越剧情的一贯弊病没解决，结果就是大大削弱了人物的实感。

还有演员。

李鸿其和李一桐在《时间》里的的对手戏尚且可观，个人戏却不堪细瞧。

我完全感觉不到他们对彼此那种不要命的爱。

就各自拿一场戏来说吧。

李鸿其抱着出车祸的女孩一路狂奔，到医院之后，他用无关焦急的微弱语气来呼喊医生，大约呼喊了两声左右。

而在女孩被放上救护车的那一刹那，他同时直起了腰板，也没有辛苦奔跑之后的喘息。

一点点都没有。

那他的微弱语气又有什么意义呢？

两分钟不到，就暴露了他在生活化细节的观察，和角色感情联结上的薄弱。

李一桐演技的断裂方式和程度几乎和他一致。

她接到了男友被打伤的派出所通知，连忙要去找他，下楼梯时遇到了老同学吴航。

她马上就松懈了前面的焦急情绪，和吴航寒暄起来，一边叙旧，一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。

最后是极不经意的，才想起了还负伤的男友，才告辞离开。

这种例子还有很多，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不是纯爱而是虚情假意。

合着七夕档最对情侣不友好的电影不是《八佰》，是它啊。

配图/来自网络

音乐/ Ozymandias《Les rêves orientaux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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